酸菜黄豆热汤面

几十年来吃过了无数次美味佳肴，但让我最难忘的还是妈妈做的那碗汤面条。

农村人把吃晚饭叫做“喝汤”，见面打招呼往往都是一句“喝汤了吗？”，就缘于农民们晚饭大都会喝汤面条。汤面条既当主食也节省了菜肴，边喝汤面条，边吃馒头下饭。特别是馒头都是难以下咽的玉米面或更差劲的红薯面，不趁着喝面条还真咽不下去。

妈妈做了一辈子汤面条，手艺出神入化炉火纯青。限于农村的条件，没有高端的食材，吃不起猪牛羊肉，妈妈却能把普通的食材做出让人颊齿留香经久难忘的美味。记得儿子小时候只要是喝汤面条常常将肚子吃的溜圆，边吃边嚷嚷“奶奶做的面条真好吃”。

妈妈做汤面条绝对不用机制挂面，每次都是用手工擀面，软硬适中的面团要不厌其烦地揉很久，然后在面团上搭上一条抹布醒面，半个小时后再用大擀杖在面案上噗噜噗噜地卷起抻开反反复复无数次，直到面皮厚薄均匀大如蒲团，再边折叠边撒上面醭防止黏连，用刀快速地切成粗细匀称的面条，抓起一抖，将银丝一样的面条放在面案上，等待水开下锅。这样擀出来的手工面筋道耐煮，面条下到锅里像团莲花瓣，随滚水翻飞。

煮汤面时随面条一起下锅的还有几把黄豆，黄豆在几个小时前就用水泡上，当下锅时，黄豆已经膨大，很容易就随着面条的成熟黄豆也成熟了。面条煮好后，再起锅烧油，爆炒葱花蒜瓣提味，妈妈捞出每年都要卧的酸菜，细细地切成丝，稍微炒下就喷香喷香。将炒好的酸菜倒进面条里搅拌均匀，我家风味独有的酸菜黄豆热汤面就好了。

那时不仅荤腥肉类食品短缺，就连新鲜蔬菜都不多，不像现在超市里四季蔬菜应有尽有。你想，连糊口都紧张，哪里还会考虑是否吃到新鲜蔬菜？因此，每年妈妈都会腌制许多酸菜。家里有一个陶瓷的大缸专门用来腌制酸菜，腌制的酸菜品种根据地里收获的农产品而定，有可能是白萝卜樱子，也有可能是大白菜。秋天收获了蔬菜，将白菜或萝卜缨子在阳光充足的时间里晾晒几天，把水汽晒出来，让菜叶子变软，然后再去掉烂叶子，把蔬菜洗净在开水里轻轻烫一下，当然不能烫太过，把水分挤干。酸菜缸还要处理好，必须用开水烫几遍消毒，边角缝隙都不能放过，还不能见一点油，否则菜就腌坏了。做好这些准备，开始把菜一层层摆放到缸里，一层蔬菜一层盐巴，是那种大粒的大青海盐，现在已不多见了。摆放完菜再注入凉白开，水要漫过菜的高度。最后，父亲抱一块从村子小河滩里精心挑选的大青石头压在蔬菜上，将菜没入水中，然后封缸静心等待一个月左右美味酸菜就可以食用了，这缸酸菜可以吃上好几个月。

我不仅喜欢酸菜的味道还特别爱吃黄豆。盛饭时，我总是让妈妈多给我捞黄豆，妈妈就用饭勺在锅底狠狠挖几下，尽可能多地将黄豆捞到我碗里。我将可口的面条和着酸菜吃下去，到最后留下几十粒黄豆，再细嚼慢咽仔细品味那软糯喷香的黄豆，在贫瘠的生活里，没有荤腥肉类佐餐，黄豆就是最美味的食品了，这似乎成了儿时吃面条的一种享受和乐趣，成为记忆里的一抹亮色。

现在母亲年岁已高，早已无法再为我做酸菜黄豆热汤面，我也曾买来酸菜，泡上黄豆，让妻子尝试着做，但都没有了妈妈做出的味道，不知是食材的原因还是技术的因素，也许是现代人饫甘餍肥，吃惯了厚味膏粱，反正再也吃不出那样的味道。酸菜黄豆热汤面条，是我家独有的味道也是妈妈的味道，构成了挥之不去的永远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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