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幺叔放牛割草的时光

我老家在四川省仁寿县汪洋镇五爱村苏家湾，是距离岷江支流越溪河源头不远的一个小山村。

我幺叔林正禄出生于1955年农历8月25。他比我大十一岁，比哥哥大八岁。我和哥哥一样，小时候与幺叔在一起放牛的时间多，与幺叔要亲近一些。

小时候和幺叔一起放牛割草的时光，其乐无穷。

小时候，我喜欢骑在幺叔的牛背上，特别喜欢与幺叔一起骑在他家的牛背上，去老虎湾放牛。小时候，我们放牛的小孩子有十几个。骑着牛儿出去，牵着牛儿回家。我享受幺叔的优待，出门回家都可以骑他家的牛。骑在牛背上，在平路上倒是很享受。上下坡时，还是有点惊悚。特别是爬陡坡时，骑在牛背上极度恐惧。即使遇到陡坡，幺叔从不让我受到惊吓，在后面叫我把牛颈子上的毛抓紧，不要滑下来。在平坦的公路上，幺叔轻轻拍一下牛，牛儿跑起来，让我享受在牛背上颠狂起来的乐趣。

我阿婆是哑巴，阿公忙于劳作。幺叔这个十几岁的放牛娃，不免有些顽皮。有时他编一些粗俗的放牛曲把大家逗乐：“上坡下坡，水叮当，打屁股。”我们小孩子看见其他孩子骑牛时，也念起这粗俗的东西，惹得大人责骂，他们怪幺叔把我们带坏了。

放牛割草，成为我们这段时间的主要事情。我们到大坪山割草的时候多。幺叔鬼主意多。我们十几个孩子一起割草，只他大些，他是孩子王。来到山坡上，大家都去忙着割草。各自的背篼装满了后，幺叔会组织比赛，我们叫它“丢桩儿”。每个人都割一把草，摆放在地上。先划拳或者比石头剪刀布定输赢，由赢家去找一棵树，或者在一块石头上做个标志，我们叫它为“桩儿”。然后赢家把镰刀向桩儿丢（扔）去，剩下的人依次把镰刀向桩儿丢去。最后，看谁的镰刀离桩儿最近，谁就是这次比赛的赢家，地上的草归都他所有。连续丢十来次桩儿，幺叔赢得最多。当然，他偶尔故意让我们赢一些；要不然，谁还愿意跟他丢桩儿耍呢。

我们放牛时都要把牛粪背回家，或提回家。幺叔力气大，他背篼装草，手里提一个箢篼装牛粪。我力气小，幺叔帮着我提装着牛粪的箢篼。

与幺叔一起放牛，总会有无限乐趣。夏天天气酷热时，他带着我们到屋基堰塘和干堰塘洗澡，潜在水里来捉弄我们。在干堰塘洗澡时，我不小心把短裤打湿了。他帮我把裤子使劲拧干，把它放在大石包上晒干。我光着身子，躲在阴凉处，跟着他们放牛。这让我很不好意思；因为下面就是到回龙场的公路，男女老少来来往往。

冬天太冷，幺叔会想办法让大家暖和。如果是阳光灿烂的日子，在一块平坦的草地上摔跤，我们叫“玩架”。草早已枯萎，在上面滚来滚去，大家满头大汗。如果是阴天，我们把干蕨巴叶点燃，再掰松树枝放在火堆上，熊熊火焰烤得大家浑身暖和。这时的老虎湾，荒坡树少。我们把老虎湾山坡上的枯草点燃，山坡弥漫着烟雾。微风吹过，火越烧越大，吓得我们赶紧用松树枝扑打火焰。一个冬天过完，老虎湾山坡上的枯草几乎被我们点火烧光了。

在玉米收获季节，我们放牛割草时，有时候会发现玉米杆上漏掉的包谷。幺叔带着我们去掰过包谷的地里仔细搜索。运气好时，一个下午可以捡半背篼包谷，我们自然会得到父母的夸奖。

与幺叔一起放牛，总要想方设法弄些吃的东西，犒劳我们那饥肠辘辘的身体。

水果是首选。水果成熟季节，我们总要去果树附近割草，很明显是想顺手摘果。但是，那个时候水果很稀罕，一般有恶狗看着；摘水果有风险。大坪山半山腰肖家地坝边有一棵橘柑树。幺叔叫我同他一起去侦察。我们不小心惊醒了恶狗，直向我追来，在我的屁股上咬了个印记，吓得幺叔回转身来，用木棍把狗赶走。当然，肖家屋后有一棵大的酸李子树，他们从来不防备我们去摘。我们爬上酸李子树，很少发现酸李子。这让我们失望极了。

在老虎湾放牛时，我们在水沟里把石头搬开，捉螃蟹。发现水沟边有洞，把手伸进去一摸。啊，一只大螃蟹。在水里洗一下，抠掉它肚子上的东西，直接放进嘴里嚼起来吃。

冬天水田里的水枯了，露出一些裂缝。我们在幺叔的指挥下，到田里抠黄鳝。点燃捡的枯叶，火烧黄鳝，一阵肉香飘在山间，让我们垂涎欲滴。用树枝刨开火堆，看见黄鳝卷成一团，焦黄色。我们每人抓起一条黄鳝，拍掉土灰，撕下肉吃起来，好吃极了。

在幺叔的怂恿下，我们把家里的米和碗偷偷拿出来。劳累一大上午，背篼里装满了草，大家来到一块平地，碗里盛满水，拾柴烧火煮饭吃。很奇怪这个时候煮的饭比家里的饭要好吃得多。大余娃从家里拿的一个大海碗，煮饭时被熏得黢黑，他不敢把它拿回家，只好藏在山坡上，专供我们煮饭用。可惜，没有煮几次饭，这个海碗被烧炸了，裂成了几瓣，被扔在了山坡上。

1974年腊月里的一天，我和哥哥放牛回来，路过雷打石时，幺叔与阿婆牵着牛出去，阿婆向我们比划。幺叔告诉我们，今天中午我母亲请他们吃肉了，阿婆叫我们快点回去吃肉。当时，我和哥哥很兴奋，赶牛回家。

1975年元旦节，我们与幺叔第一次去兴开寺割草。这是我们到最远的地方去割草。兴开寺位于四川威远县小河镇沙嘴大队，在猴子沟水库下面，距我家十来里路。到了冬天，我们附近山坡上的草早就割光了。幺叔带着我们去那里割草。那里地广人稀，大片大片的草长势茂盛。早饭后，我们一群人来到这里。两三个小时，背篼里装满了草。回到家，正赶上午饭。母亲用蒜苗炒腊肉，香喷喷的，我和哥哥饱餐了一顿。

冬天天气太冷，1975年春节前，幺叔养的牯牛冻死了，他便去大队纸厂上班。我们与幺叔一起放牛割草的时光结束了。

对一个孩子来说，放牛割草本是很辛苦的事情。但是由于有幺叔在一起，我感到很快乐。幺叔就这样陪我度过了我儿时的辛苦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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