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再“啃老”了

虎年的地球自顾自地转了六圈，日期指向了正月初七。这一天，上班的上班，开工的开工，26岁的我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睁开惺忪的睡眼，站在窗前，伸伸懒腰，与太阳对视了一眼，白晃晃刺的生疼，麻雀忽高忽低地在楼前树丛中飞来飞去，寻觅着初春少有的可吃之物，柳树技头已有了淡淡的绿意，随风而动，仿佛在嘲笑我的慵懒。

爸爸妈妈一改前几天人来客去的笑脸，又唉声叹气起来。爸爸掐灭了手中近乎烤着手指的烟头，对妈妈说：“唉！今年我的腰，工地是干不了了，再说，年前的工钱还没结完，也不知啥时能还。我准备去劳务市场看看，能不能找点轻快活干。挣几天钱，再和你去大医院找专家好好治治你的胃病”

妈妈揉了揉肚子，颤微微地把给我做的早饭用盘子盖好，无奈地说：“他也不知啥时起来吃饭？我的胃是老毛病了，不着急去看病，吃点止痛药就差点了。主要是你的腰，看你起床都费劲，再歇歇几天吧。”

爸爸硬撑着转动了一下腰，挤出一丝笑容说：“你看，这么转都不疼，干点轻活还是没有问题的。再说，他的车保险也快到期了，他又不去找工作，要是因为没有钱出去胡作非为，那咱不更丢脸吗？”

妈妈又是一声叹息，说：“咱也不知上辈子做了什么孽，生下了这么个好吃懒做的孩子，他是来讨债的吗？能管不如不摊啊！孩子不争气，咱在庄里乡亲面前也抬不起头！”

“是啊！去年和你去看病，我去借钱，乡亲们都不愿意借给咱，怕还不了。只好去大舅家借钱，大舅给了钱，训斥地说咱俩心太软，生个儿子娇生惯养，自作自受。这几年，我为了借钱低三下四地说尽了好话，丢尽了脸，外人问起咱儿做什么工作，无话可答，所以我现在很怵头和别人拉呱聊天。如今才真切体会到，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寸步难行的。生个有出息、懂事的孩子，是祖上积的德啊！”爸爸边说边换上旧衣服，用毛巾包了两个馒头和几个炸丸子、三片咸菜当作午餐，拿起一个塑料保温瓶，不顾妈妈地劝阻，直奔村东头劳务市场去了。

我听了爸妈的一番对话，麻木的心稍微起了一点波澜，但顷刻又恢复了平静，因为这样的对话在我们家是家常便饭。“又在唠叨，又在唠叨，自己没本事怨谁？把我生下来干啥？让我也跟着活受罪。”我自言自语地嘟囔着，我恨上天的不公，让我生在这个贫困的家庭，一股莫名地烦恼涌上心头，用拳头狠狠地捶向墙壁，没成想，打在了桌角上，钻心地疼。这一疼反而使我冷静了下来，是啊！我是谁？这几年我都做了些什么？我能干啥？我的未来在哪里？脑海中闪现的一连串问题，使我揉着疼痛的手陷入了深思，过往的一切如电影胶片般一帧帧回放起来。

爸爸家境一般，三十岁时在建筑工地上认识了妈妈，因勤劳、朴实、善良赢得妈妈的芳心，不顾家人反对无怨无悔地嫁给了爸爸。第二年我出生了，一家人对未来美好的生活充满憧憬，对我呵护有加，无条件满足我的一切要求，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从小在爸妈身上我不知道什么叫委屈。他们可以衣衫褴褛，我则是名牌加身。他们可以清水煮菜当饭，我则是无肉难以下咽。生活中的任何苦，他们都不让我吃，我也懒得吃，至于学习，更是一塌糊涂，虽然学习不好，但是钱一点也没少花，什么辅导班，学习机，电脑，网络一样都没拉下。在辅导班里结识了一些城里的纨绔子弟，学习机、电脑使我迷上了游戏。高中没考上，他们把我送到省城的职业学校。玩游戏、谈恋爱花去了他们大把的汗水钱和我的三年时光。十八岁了，花钱送礼准备让我去当兵，我吃不得那份苦，中专毕业了，又找关系让我进工厂，我受不了那份束缚。让我学了驾照，买了辆二十万的车，让我找份体面的工作，可我把车当成炫耀的资本，天天与狐朋狗友东窜西窜，拉着女朋友四处游玩。我很感性，信奉千金散尽还复来，何况又不是花我挣的钱。别人却十分理性，当我没钱的时候，身边一个朋友也没有，女朋友也优雅地和我摆了手。我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狠心把车卖掉，这又让我挥霍了一阵子。没车的日子，仿佛没了腿，失去了自由，真是难受。我了解爸妈的弱点，他们虽然恨铁不成钢，但是还是会对我一味地原谅。一段时间，我花着他们的钱，却很少搭理他们。当我再想买车的时候，主动亲近他们，他们欣喜若狂，不计前嫌。当我提出再次买车的要求时，心软的爸妈立马给了我最满意的答复，车依然归我开，费用依然他们出，他们坐的机会都很少，却鲜有怨言。第二辆车的这一年，我依然醉生梦死的生活，走马灯式地换女朋友，吃大餐，送礼物，每一个女朋友起初都相见恨晚，一见钟情，交往不长，就玩起了迷踪，我的主要精力都在女朋友身上，至于爸妈的吃与穿，我不曾关心过，健康与疾病，我不曾过问过，尊严与脸面，我不曾考虑过，只知道伸手要钱，不给钱就翻脸……我想不下去了，双手紧紧抱着头，蹲在墙角下，眼泪如洪水般流了下来，我不敢哭出声，怕妈妈听到。我知道，他们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是他们的儿子，是他们的希望。

不知哭了多长时间，妈妈好像有一种特殊的预感，平时从不敲我房门的她，竟然敲门喊我起床吃饭。以前她每次敲我房门，都会引来无端地斥责。

我抹了一把眼泪，打开房门，看到战战兢兢的妈妈，一下子跪在她的面前，妈妈一脸惊恐，说：“你咋了？哪里不得劲？缺多少钱，你尽管说，千万别想不开，不要做傻事。”连珠炮式的发问，我一时语塞，眼泪止不住地流，我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妈妈，我混蛋呀！我对不起你和爸爸，我，我，我从今天开始，立志好好做人，努力挣钱，好好伺候你和爸爸，绝不让你二老操心了。”说着连磕了三个响头，头皮在隐隐出血。

妈妈惊恐未定又欣喜若狂地拨通了爸爸的手机：“老头子，快来家，今天啥活咱也不干了，孩子出大事了。”一听我出事，爸爸一会就火急火燎地回到了家。

我和妈妈张罗了一桌丰盛的饭菜，给了爸爸一个大大的惊喜。我和爸爸开怀畅饮，畅谈未来。我在手机上安装了打车软件，并提交了申请，准备先从跑滴滴开始，择机去寻找新的生财之道。

饭后，自拍了一张全家福，爸妈开心笑起来的样子，很美！我发了一个朋友圈：再见了，我的过去。从今天开始，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朝着幸福的方向，一起奔向未来，请您监督，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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